一起同去的朋友写了骨灰飘扬
为避免因论坛删除文章而导致该文丢失,在此转贴:
过去了24个小时才突然想写下一点什么来。
按照听歌的时长来算,我大概已经是骨灰级的崔健迷。但是没想到9月24日能见到这么多化石级。在这个祭奠青春的夜晚,我算是年轻的。
知道崔健要开演唱会,是半个多月前的时候。但是一直没有想去看的冲动。说来伤心,目前工作的性质让我不能安排三天以上的计划,我往往无法预知自己下一分钟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或者至少应该在赶往什么什么地方的路上。剑及履及是他妈的特害人的一种素质。
看到Chalie在Msn上询问谁去看崔健演唱会,我说那就去吧。Chalie也是鲨威骨灰级的元老,现在知道他的人大概不多了。
我和Chalie商定,200块以下的黄牛票就进去看,200以上的咱们喝酒去。
Chalie忽悠了大半个星期,就忽悠上了我一个。我又忽悠来了三个其实不咋的懂崔健的朋友。一个是从上海来玩的多年老友和他关系暧昧的美女,一个是我的同事和师妹。
两个女孩脸上都带着八十年代的自信。而崔健的骨灰级歌迷都已经和这个年代还在打星际争霸的傻逼一样,羞于露脸似的。
我恰恰两样都是。
Chalie特意戴着绿军帽来。我们同时发现很恐怖的事情,首体门口居然没有手里捏着票的黄牛,而铁门里面还有一辆面包车作为票房还有票可卖,现在最便宜的是380。
去吧,Chalie说,我都戴了军帽来了。
那就去吧。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仅崔健相隔12年又在首体开演唱会了,还是我们的母校复旦的校庆——虽然我对两者都很麻木。
上海美女居然买了一大把爆米花进场。我说你以为是看电影呢?
我该怎么描述这个克制着疯狂的夜晚呢。
骨灰和化石会爬出坟墓,用自己最后一点青春嘶吼逐渐淡忘的词句。开场之前10分钟,场内已经按捺不住出现了隐约的合唱:“噢……一二三四五六七……”
但是任何一个崔健迷都想不到第一首歌是《红先生》。这是今年新专辑中的主打歌之一。会唱的人很少。我想骨灰和化石们现在都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去认真听歌了——尤其是崔健的新歌说实话不耐听——于是只能在高潮部分叫喊“我就要走,我就要走。”
著名闪客老蒋给这首歌配上了一个类似于“超级玛丽”的flash。12年过去了,变化的东西还有很多。我记得12年前荧光棒那玩意还不普及,所以在《一块红布》的歌声中,闪烁的打火机是一个难忘的场景。可是今天当我举起打火机的时候,在强悍的荧光棒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妈的,我们真的是骨灰了。
第一个高潮出现在《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这时开始基本不会有人坐在椅子上,包括八十年代不懂崔健的女孩们。摇滚乐本来就不该是坐着听的东西。
海啸一般的,上万人的长歌当哭。
“新长征”真的开始过吗?它什么时候结束了?结束在什么时候?
崔健不会再穿那件旧军装了,他现在已经习惯于戴一定白色的鸭舌帽。台下还有不少穿军装戴军帽如Chalie一样的老愤青。
可以相信,我们都是新长征中的一员,可现在我们还是吗?我们在干什么?
这个夜晚,我们是来看崔健的,还是来凭吊我们自己青春的骨灰?
他抗争过。
一直到1994年,他的第三张专辑《红旗下的蛋》中,还有一首《盒子》是没有歌词的,想必是因为内容太过愤怒。
我们也抗争过。
我用崔健的歌抵御了十几年四大天王之类的玩意,在上海,那个自以为不属于中国的妖媚城市里。
崔健想让我们坐下来。大概是《假行僧》之后,他唱了最新专辑里都没有的新歌《滚动的蛋》,结束了第一次海啸。
我忍耐不住出去抽了一根烟。
大家并不买帐,你崔健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你说要做犹大了哪有这么容易。崔健的歌是苛刻而偏激的。于是大家用同样的苛刻对他。
所以只要是新歌,尤其是《无能的力量》之后的新歌,掌声明显稀少。
不知道崔健在台上目睹此景是何感想。
我们是在你的歌里长大的。操,可是我们都不想长大,我们都在拒绝成长,所以我们都保留着当年的那份热情。否则我们今天来干吗?
你自己都唱过“突然来了个机会,空空的没有目的,就像当初姑娘生了我们,我们并没有说愿意。”
说变就变,没门。
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崔健的歌迷和罗大佑的歌迷之间到底有哪些不同。就算同样的一个人,比如我,为什么面对罗大佑的时候就比面对崔健要宽容?
思来想去,是那个古怪的时代。
罗大佑的主要作品,都写于八十年代。他不必和我们和崔健一样,去面对那个时代的终结时的,沾在每个人身上的血腥,和血腥之后一夜之间到来的,让我们花了差不多十年才接受的时代——此时这个时代也正在过去。
89年到93年,崔健是那个时代唯一可以寄托一点东西的东西。
罗大佑的理想和我们无关。但是我们和崔健是通出一脉,我们被强迫抛入那个年代,接受那些乌托邦式,和撕破乌托邦之后老人狰狞的笑容。
崔健试图溶入新的时代,被称之为背叛。
我们已经够宽容了,当崔健唱《时代的晚上》的时候,我们还有一样的掌声。
第二个高潮来自《一块红布》。我依然喜欢那个手风琴前奏的版本。
来,擦亮打火机,虽然应者寥寥。
如果我们仔细比照《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和《解决》,我会认为前者并不愤怒,更多的是80年代的豪情——无论这股豪情现在看来多么荒诞。但是到了《解决》完全不同,《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是这张专辑真正的灵魂,以及《最后一枪》。
崔健的定格,就是在《解决》,被《红旗下的蛋》所强化。愤怒,对政治的讥讽,和《一块红布》那样的爱情,这就是我们眼中的崔健。
依然海啸一般的掌声和欢呼,已经发胖的身躯在一起扭动,呼喊,撒野。
这呼喊不是为了高超的电子合声,和炫目的灯光。在《一块红布》的歌声中,你会想到第一个和你一起缠绵迎来晨曦的女孩,和不知道什么是技巧什么是伤害只会粗暴地表达自己的爱情的自己吗?
《一无所有》依然经典。师妹说她突然有想哭的感觉。
这首唱了20年的歌,像一个时代的谶语。
20年后,我们从walkman到discman再到mp3,我们会在唱到《假行僧》的时候给远方的朋友拨手机,我们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把崔健的歌随时中断,堆满笑脸说:“好好好——是是是”。
我们有了很多,失去的更多。
最后一首歌是《不是我不明白》。也像是20年前的谶语。
从来作为结束曲的《从头再来》没有出现,也许谁也不敢“从头再来”了。没有唱的经典老歌还有《花房姑娘》、《解决》、《宽容》、《盒子》,以及新专辑中心态平和很多的《蓝色骨头》。
我们一起唱了这么多老歌,我们的骨灰在首体飞扬过了。喝酒去吧。
再补上两条他人写的崔健演唱会观后感:
– 边城浪子:阳光下的梦
– KESO:9月24日,首体,崔健
你这么说,老崔要不高兴的哟。
人家玩摇滚的,不兴做super star,喜欢做“英雄”
俺认为,崔先生带这个帽子有个主要原因:脑袋上头发见少了
去年有幸和崔先生同一个航班,仔细观察来的